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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他說的那話我莫名記了一輩子
他說,「入席別遲,離宴莫貪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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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少年了,旁人皆道我是個草包,我爹從不信我能做什麼,國公府上下都不信我能做什麼,整個京城全不信我能做什麼。
然現下不同了,現下竟有人信我了。
竟有人擱了個將來在我頭頂上放著。
他只望我能跳一跳。
我想,那我合該跳一跳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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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館栽梅一兩行
畫空疏影滿衣裳
冰華化雪月添白
一日東風一日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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耐得人間雪與霜,百花頭上爾先香。
清中自有神仙骨,不拂仙姿落玉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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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好似還能記起那時是如何賭著氣,一手抱了一個瓷瓶兒,從小院兒裏踱出來的,可過了這十來年至今,我卻再無法同感當年那個小院兒裏的娃娃究竟是氣著怎樣的氣,喜著怎樣的喜,又悲著怎樣的悲。
大概往後日子長了,我甚也再憂不得他的憂,亦痛不得他的痛,終至一日,我與他會誰也不再是誰,到那時,我身上再沒了他的影子,他身上也消磨盡對我的期許,各自散去活在光陰兩頭佔住自個兒最好的位子,當也能算是十分圓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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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大夫看著我開懷,直嘆息搖頭,大約也是聽聞了些許捕風捉影事情,便說還沒見過分桃兒的能有我這模樣兒,竟還忒快活,也可說是不識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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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一年年來我因公因私行過多少座山,攀過多少座丘,時時總會期望自己不在此山而在彼山,可也是近年才慢慢兒釋然,心覺大約我這方瞧去他山景色美,人家那邊兒瞧過來,多半也覺得我這山上花兒開得好,故又何必在山羨山,何必見山望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