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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莫使明月下山腰,從此後,月不暗,人不老,百年一日如今宵……」
你來聽,我便來唱,一諾千金,生死不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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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樣的一齣戲,從許多年前,一直唱到了許多年後,卻無人厭煩,滿院的人依然就愛聽這詞,看這把式。
舊人、舊宅、舊戲台,好像這十多年歲月從不曾流過,也沒有什麼陰陽兩隔。
徐大善人坐在桌邊,抿著茶,看著戲台上的那些離散聚散,手指在桌上輕點著,應和著那些輕彈慢唱。品了許久之後,他突然溫聲道,“德良,辛苦了……”
疤臉男是班頭,不用上台。他和徐大善人坐在一張桌邊,聽聞此言愣了一下,轉頭卻見徐大善人沖他笑了一下,笑裡有著諸多意味,就好像……他早已知曉荒村不再,舊人已故一般。
疤臉男靜了一會兒,端起桌面上自己那杯未曾動過的茶,沖徐大善人舉了舉,抿了一口,道:“明年,我們興許……也來不了了。”
他的表情裡也同樣有著諸多意味,和徐大善人頗為相像。
一杯茶喝完,兩人相視一笑,像是趕赴了一場生死無涯的約之後,做了一場心照不宣的告別。
你該走了,我也一樣…
天色黑盡,荒村終年不散的霧氣在緩緩散開,依稀的戲腔像那濃霧一樣,漸漸變淡,又緩緩傳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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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外眾生滿肩紅塵,門裡高僧一身雲雪。